“血饵子我带了。”老林从油布包里翻出两团纱布,里面包着獐子肺子和一小瓶羊油,“供销社那边说羊油紧俏,这点儿还是上回冒雨换来的。”
李大牛吞了口唾沫:“闻着就冲鼻子。要是狼不来,人都馋得受不住。”
“嘴上留点德,待会儿你拎火把。”孟少宁把夹子往兽道两侧错开,埋下去又覆一层枯草,“记住,夹子正对的是它的前脚,不是后脚。狼抬前脚探地,后脚跟走印儿,踩的不深。”
“那狗呢?”李大牛看了眼老杨牵来的黄狗,狗正低声呜咽,尾巴很低。
“狗拴短绳,留在火堆边。”老林道,“狼是看火的,会绕。狗一叫,咱就知道从哪边来。”
东岭的坡影被暮色吞下去,天边剩一线冷亮。三人找了处背风的岩坎搭了个矮棚,火堆压得很小,只在灰里焖着红星。孟少宁把羊油涂在树干上,又把那团血饵吊到夹子前头一臂远:“别正对夹心,得让它拐一下。狼起疑会侧头闻,这一侧,前脚就迈到位了。”
老林点头:“你这手,看着就稳。”
李大牛盘腿坐下,挨火烤手:“等吧?”
“等。”孟少宁把布帽往下一压,“风别断,云别厚,都顺。你俩眯一会儿,我守头茬。”
“我来。”老林把火把拿在手里,“你盯了一路,闭眼歇一歇,换我。”
“轮着来。”孟少宁笑了一下,又收住笑,“今天不逞能,能打回皮子,回头给队里记一笔好工分。你们家媳妇都盼棉布票呢。”
李大牛嘿嘿一乐:“要真弄回一张一级皮,收购站那边开价硬,票子票证都给咱抻足。到时给我娘换双千层底新鞋。”
风里忽地拖过一丝细长的声儿,像极远处的锈铁被人慢慢拉开。黄狗猛地竖耳,喉咙里低低“呜”了一声。
“来了。”老林把火把往灰里一按,让火光更低,“北面小沟那头。”
李大牛下意识去摸火药枪,被孟少宁按住:“先不响。狼先试探,枪声大,它散得快。咱看清头数再动。”
草影里有东西一晃,又没了。隔了几息,另一侧的枯枝轻轻一弹,像有人用指头拨过。黄狗的项圈绳子被它顶得紧,鼻翼张得大大。
“至少两只。”老林眯着眼,“一前一后。前头那只脚落得轻,后头那只步子沉。”
“老的在后面看场面。”孟少宁把一根短木棍横在手里,“待会儿它不先扑,先绕火。火把别乱晃,火圈在地上扫,留光不留影。”
那股腥气突然重了一层,像是潮气贴到脸上。最左边的草窝微微塌下去,一抹影子贴着地滑过,停在血饵的下风口。能听见它鼻腔里细细的吸气声。
老林轻微地“嘘”了一下,手指在空中点了点,示意右侧还有动静。果然,另一团影子蹭过干草,往更远处绕。
“它们分叉了。”李大牛压着声,“这狼精得很。”
“它想看咱的手。”孟少宁目不转睛,“别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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